網誌停更了好一陣子,一部分是還在適應碩士日常,「讓自己能在英國生存」這件事情毫無疑問的用罄了我所有心力。另一方面是到現在才發現或許自己是個偏向完美主義的人,看著網誌後台的觀看數據起落便會開始懷疑自己其實並不擅長於寫字。
但無論如何,文字卻是我唯一能與自己對話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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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士第一學期結束後幾天我便從從愛丁堡前往慕尼黑,帶著一個27L的後揹包便上了飛機。這不是人生第一次獨旅,卻是第一次僅帶一只後背包就想撐過為期三週的旅行。
說是旅行卻依然沒有排上太多景點,除了懶之外我相當清楚自己這次放逐的目的是為了和自己相處而已。只有在強迫把時間與空間都拉長時才有辦法脫離原本的軌道審視與沉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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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程第六天和另外兩個旅伴終於碰了面,我們將會一起在科隆度過兩個晚上。那是個小我一歲的女孩子,小圓臉配上貓一樣的大眼,懂得做飯與烘焙、園藝和皮革、彈琴、拉琴也攝影。
走在路上時L時不時的會開始大聲唱起歌,走在河堤上聽到海鷗叫或者烏鴉叫時也會跟著叫回去。
相處的這兩日我們會互相拍照,我向來羞於面對鏡頭,然而她面對鏡頭卻總是泰然自若。眼神、姿態,抬頭遠望、低頭沈思、爬上鐵橋撥弄頭髮。「再幫我拍一張,我想要在鏡頭的這一邊。」她笑得燦爛自然。
我才真正的、感受到自己老了。
二十三歲說自己老好矯情,但確確實實的知道自己已經不再年輕的感覺確實令我恐懼。不是因為臉上漸深的法令紋或者眼下脂肪堆積的浮腫眼袋,不是因為褪下衣物後手肘乾燥粗糙或者臀部皺裂的橘皮組織,而是眼睛。眼睛失去了亮度。
五年前剛到台北時總有很多人說喜歡我的眼睛。
我那時候不懂是什麼意思,什麼是喜歡我的眼睛,不是又大又圓的眼型為什麼會被喜歡?那時候我站在捷運站的手扶梯上疑惑著問對方為什麼,對方回答我是因為我的眼睛裡有靈魂。
後來我又問了一個講了同樣話的人,對方則是回答我因為我的眼睛裡還有光,那是在台北太久的女子所沒有的。
三年前話筒裡傳來H對我的一句評價,Naive。我至今仍是記得深刻。
Naive, 不僅指天真,而更多的待著單純得發蠢的意思。
然後現在我懂了。
當然不是說台北是個大染缸,這麼說也太不公平了,對於台北、對於台北人,那是一座不錯的城市,況且仍然有這麼多維持童心的人也未被臺北城給消耗殆盡。
只是在高雄受盡保護的我在當年並不曉得該害怕什麼,不曉得什麼該避開,於是充滿著好奇去碰撞這個世界,不聽勸,於是最終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然後我成了所謂的「台北女生」,那個眼神不再發亮的「台北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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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L晃進了Köln 著名的香水店,一個店員迎了上來向我們介紹起香水。「科隆水、科隆水,後來這款香水就成了我們在說的『古龍水』,雖然不同品牌的古龍水配方不同,但古龍水是從我們這裡開始的,而我們這幾百年來配方都沒有變過。」
L買了兩瓶。
走出了香水店後她蹦蹦跳跳地說:「我想好了,我要把一瓶送我弟,另一瓶送我未來的男朋友!」,「然後我要一直逼他噴,這樣我就可以抱著他一直聞了!」
我看著她雀躍歡欣,但我只能淡淡地笑著回一句:「那很好。」對愛情充滿想像與憧憬的樣子、真的很好。